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乔治·哈里森逝世二十周年:“万物终将逝去,而你不会。”
如今再去试图拼凑关于乔治的一生,那些记忆的回音已经遥远而模糊,唯有他所创造的旋律仍在物质世界的边缘逡巡。
除了在观众熟知的剧情片领域,大导演马丁·斯科塞斯参与制作、执导的纪录片同样成绩斐然,其中他对音乐界更是给予特别关注。
从记录“the Band”乐队最后一场演唱会的《最后的华尔兹》,讲述鲍勃·迪伦早期发迹史的《没有家的方向》,关于滚石乐队2006年两场音乐会纪实的《闪耀光芒》,再到今天所要说的《活在物质世界》,斯科塞斯编织出一部角度独特的影像摇滚史。
《活在物质世界》以超过200分钟的篇幅详尽记述了“安静的披头”乔治·哈里森的生与死,从他作为披头士成员的生活到单飞后三十年里的人生经历,片中有大量知名音乐界与电影界人士的采访。
(采访内容包括:披头士传奇制作人乔治·马丁、保罗·麦卡特尼、林格·斯塔尔、前妻佩蒂·博伊德、埃里克·克莱普顿、导演特里·吉列姆、埃里克·埃德尔、小野洋子、汤姆·佩蒂、音乐制作人菲尔·斯派克特以及杰基·斯图尔特,也包括了妻子奥莉维亚和儿子达尼·哈里森的回忆)。“乔治并不是特别安静,他只是不要求自己总被听到。”——保罗·西蒙,2002年1月。无论是否作为一个摇滚乐迷,你至少看过那条“艾比路”,听过“Let it be”,了解时代烙印般的约翰·列侬和唱着“Hey Jude”的保罗·麦卡特尼。在这支历史上最著名乐队中,“安静的披头”成为乔治·哈里森无法抹去的标签。一个具有代表性的误会:他的名作“Something”被弗兰克·辛纳屈称作世界上最美的歌曲,但美国歌王一直以为这首歌的创作者是列侬和麦卡特尼。约翰·列侬第一次见到乔治时,他不愿让这个十五岁的“宝宝”加入自己的乐队“The Quarrymen”。
他打量着这位保罗力荐的吉他手,身材瘦小,像个吵闹的邻家小孩,一条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小尾巴。利物浦小子生在一个贫寒困苦的工人阶级家庭,自小就是一个反叛者。由于成绩糟糕,校长干脆让他停了课。好在乔治有一对开明的父母,不想上学?那就去找份工作。喜欢音乐,乔治就获得了一把吉他。命运之轮总是沉默地转动,乔治遇到了保罗·麦卡特尼,两人乘一辆班车上学,很快成为好友,他随后结识了列侬。尽管起初印象一般,但列侬很快被乔治出色的吉他技艺征服。此时正是利物浦摇滚乐万家争鸣的黄金时代,“披头士”乐队孕育而生。1960年的汉堡之行,成为乔治走向摇滚明星的第一站。音乐家,疯狂的歌迷,毒贩,斗殴的流氓和丰富的地下产业者,这里是未来一切披头士将要面对的危险与荣耀的首次预演。随后一切都显得过于顺风顺水,布莱恩·爱泼斯坦成为了乐队的经纪人,鼓手林格·斯塔尔加入,“第五披头”乔治·马丁和他们签了约。乔治·马丁回忆起第一次与披头士见面时,他问及“你们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?”“乔治有一种不可思议的能力,能够演奏似乎不能以任何方式联系在一起的和弦,并以此创作出一首歌。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做到这一点。”——鲍勃·迪伦,2007年1964年披头士杀入美国市场后迎来了声望的顶峰,乔治却始终被“披头士狂热”困扰,担忧于狂热歌迷会对他和他的朋友家人造成人身伤害。这些忧郁情绪最终不幸成为一种预言:列侬在1980年遇刺身亡,而乔治在1999年被闯入家中的“歌迷”刺成重伤。乔治在音乐创作上的排位次序始终被放在列侬和麦卡特尼之后。诚然,面对两位“怪物”级别的音乐天才,几乎没有人能够将聚光灯转到自己身上。阴影始终笼罩着乔治,他在披头士时期的创作大部分时期处于被压制的状态。直到披头士的分道扬镳之作《Abbey Road》,乔治写出了这张专辑里最好的两首歌——“Something”和“Here comes the sun”。乔治跟佩蒂·博伊德结了婚,与“吉他之神“克莱普顿成为一生挚友,也和鲍勃·迪伦建立了深刻友谊,两人还在一起录了一张专辑。在六十年代中期,他结识了影响一生的印度西塔琴大师拉维·香卡(大部分人更熟悉他的女儿,爵士名伶诺拉·琼斯)。乔治至此皈依自己终生的信仰印度教克利须那派,开始学习灵修,吟诵着“哈瑞奎师那”,对自己生活的物质世界产生质疑。他也开始在音乐中使用印度乐器,如“Norwegian Wood”“Within You Without You”“The Inner Light”。乔治是最早在摇滚乐中使用东方元素的音乐人。同活在物质世界中的大多数人相同,乔治性格里同时存在截然相反的两面:温柔的、可爱的,以及充满愤怒与戾气的。他相信万物有灵,试图通过Drug、LSD和音乐赎回被遗失的精神世界。在六十年代末嬉皮士最后的疯狂时代,乔治却被他所看到的疯狂图景所吓到了。离开美国后,他决心戒毒,他曾说:“一切都可以等待,除了上帝不能等待”。“我职业生涯中最大的突破是1960年进入披头士乐队,第二大突破是摆脱他们。”— 乔治·哈里森难以置信的是,在经历了加入历史最伟大乐队、成为世界级歌手、并毅然结束这一切后,此时的乔治才刚刚27岁。披头士的终结对乔治来说更像是一种解脱,他紧接着就推出了自己的个人第三张、也是单飞后的首张专辑《All Things Must Pass》。这张专辑被视作后披头士时代的最佳专辑之一,在滚石杂志评选的历史500张专辑中排名第433名。其中的大师之作“My sweet lord”登上了当季单曲榜单第一。“I really want to see you,Really want toplease with you,Really want to see you, lord,But it takes so long, my lord.”七十年代的乔治处在职业生涯的最高光时期,他在1971年受好友拉维·香卡的求助举办了为孟加拉国赈灾筹款的演唱会,邀请到了他所能找来的所有音乐界好友:迪伦、克莱普顿、克劳斯、斯塔尔、普雷斯顿和拉维·香卡。这次演唱会也是随后众多慈善演唱会的鼻祖——Live Aid、“911”慈善演唱会到去年新冠“One World: Together At Home”,一切皆由此开始。在忙碌的七十年代,乔治成立了自己的唱片公司“黑马唱片”,买下了古堡Friar Park。到了八十年代,乔治放缓步调,乐坛的重心似乎开始被新一代音乐人掌握。他在这一时期集结了杰夫·林恩、汤姆·佩蒂、罗伊·奥比森和鲍勃·迪伦,成立乐队“The Traveling Wilburys”。如果说作为披头的乔治处于一种巨大成功与名望所带来的纷扰中,他生命后半段的时光则专注于对真理与自我的探寻,如同他喜爱的乐器尤克里里般轻柔自如。后面的时间走得太快。2001年11月29日,乔治在保罗·麦卡特尼于洛杉矶的家中逝世,享年58岁。保罗在一次采访中回忆起往事:乔治在人生最后时间已经厌烦了到处求医,他问:“我们能就在一个地方呆着吗?”保罗答道:“好啊,斯派克堂!我们去斯派克堂。”这是两人从小长大的地方。《活在物质世界》的结尾,林格回忆起他与乔治的最后一次见面:正如他的歌曲所说“万物必将逝去”,如今再去试图拼凑关于乔治的一生,那些记忆的回音已经遥远而模糊,唯有他所创造的旋律仍在物质世界的边缘逡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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